错把他乡当故乡

读大学的时候，有位许同学到澳大利亚去了。临走前，我们去附近的农村田野里玩了一天。几个同学一起。许同学说了这样的话：“当然会回来的。生在这里，死也回来。”我们当下感动着，心存着他早日回国的打算。


  我们几位留在国内的同学，聚会时都会提及许同学。不知他现在怎幺样了？他给过你电话吗？你呢？等等。那种牵挂，总量上超过了他在国内我们对他的关注。或者，异国他乡的梦想也在我们心里悄悄蛰伏着也说不定。  


  澳洲的天空，阳光，海滩，无一不充满绮想。当许同学说裸泳区其实不神秘时，当许同学说他那里可以海钓时，当许同学说公园夜间的蝙蝠比鹰大时，当许同学说悉尼的灯光比星星亮时，我们不免神往一番。


  许同学买了车，买了房，然后回国了。


  带着一股休闲和笃定，许同学跟我们一起喝咖啡喝小酒。然后说：“回来一看，怎幺每个人都在想着赚钱。所有的生活都成一个模式，就是为生存赚钱。”


  我们笑呵呵。那幺，同学，老兄，先生，老大，你在那边是在干什幺呢？


  “生活啊！”许同学理直气壮，“生活和生存是不同的。”


  我们对许同学得出的结论：该同学变得老土了。


  当你开始有优越感，当你不晓得别人真正的生活状况而作批评或劝告，实在已经堕落到土得不行。


  许同学和我们相处一个月后，他决定了：回国。


  回到深圳，他和妻子开了一家幼儿园。至于原因，他只说是妻子不适应国外的生活。


  如果说他的事业开展得顺顺利利的话，我们也不会对他的话产生怀疑，可他开始向我们借钱。我们都惊讶了。那幺说，这家伙在澳洲其实没混得怎幺样嘛。


  那天夜里，他开车和我去到一个会展中心的斜坡停下，对我说：“开过饭店，开过咖啡店，都没嫌到钱。”


  会展中心的顶蓬当时是亮瓦瓦的，他感叹一句：“悉尼歌剧院在修缮时，把砖块卖给游客……”


  我笑道：“嗯，才一个月，你就满脑子赚钱了。”


  他才说：“回来这边，才觉得亲切。”他说他一直想着的一件事，就是在澳洲赚了钱之后回国。


  我说他失败啊。


  “入乡随俗”这句话，是真理。去到他乡，还仅念故乡，大约就是对他乡不敬不爱了。是以得不到回报，也算合理。


  “入乡随俗”，这算叛国叛亲吗？不算的。连我们自己都常说：远亲不如近邻。


  立足本地，立足于生存而好好生活，大约才是所有人的希望出发点。错把他乡当故乡，这是生活的本质非生活的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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