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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村庄》官方完整版 (zhuan)....nothing to 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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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感。Dumm 发表于 2016-11-1 14:36:4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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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 谷 村 庄


第一章野百合


一九九八年盛夏,江北。

我即将读高三,妹妹念初二,我们在城里热得无法安心学习,在遭遇了连续停电、空调罢工的变故后,向父亲大人请示,回乡下老家看书,顺便帮婶娘们干农活搞“双抢”。父亲则隔三岔五地跑回来监督我们,每次他来,必是我的受难日,他嗜好揪我的耳朵,这使得我的耳朵已经进化得和水母一样柔软且具有蛛丝般的韧性和弹性了,哪怕父亲将它扭成几个圈,我也不会感到疼痛。

我每天中午都去村西头的池塘里泡凉水澡,顺便摸河蚌和田螺馈饷二婶家每日勤奋下蛋的香鹑雁,妹妹便拎着箩筐在池塘坝上来回奔跑,收捡我乱扔在岸上的“战利品”。太阳时刻都进行着失控的核变反应,把蓝天照成白天,恨不得把空气都点燃。院子里梧桐叶子每天都无精打采、半三不四地低垂着,而榆树干脆把叶子全部卷了起来,以防止水分的流失,看上去像马上就要一命呜呼,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每天傍晚我都去池塘边挑水,好生伺候它们,到晚上,叶子就舒展开了,但第二天太阳一出来,一切又复原。后来连毛毛虫都无法在叶子底下安家了,成群结队首尾相接地从树上往下迁移,有一天,妹妹捉了两只喂蚂蚁,等了几个小时,毛毛虫被活活晒死了,但连只巡逻的大头兵蚁都没有露面。平日里越热越是要往死里嘶叫的蝉也不知是不是又钻回地洞里避暑去了,一切都静得使人窒息——偶尔还是能听见一些声响的,例如六叔家小堂弟每天傍晚都要在我家院门外来回地骑自行车,不知是练车还是炫耀,因为他期末考了第一名,被六叔奖赏了一辆山地自行车。后来妹妹嫌他烦人,拿着毛毛虫扔他,一直追他到村外。

七月下旬乍到,气温继续升高,这让我每天都感觉像是在自焚,前些日子出门还不用穿鞋子,我喜欢光着脚走在嵌满石子的土路上,这会儿却总被烫得跳踢踏舞;于是我做了一个试验,看看地面温度有多高:打了一个鸡蛋在六叔家楼顶的水泥地上,结果没到十分钟,那鸡蛋便熟了,黄黄胖胖的模样甚是惹人垂涎,我很遗憾之前没有把水泥地擦干净,不然就可以吃了。

这是自我出生以来江北最热的时节,在乡下熬了近一个月后,我就得去学校。所有的高三班都是这个时候开学,我们都得在久经磨练的脊背上又压上沉重的书包,依依惜别家中凉爽的电风扇和空调,还有电视里的“韦小宝”,为了自己的前途又要去头悬梁,锥刺股了。

坐上去学校的巴士,我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脑子里始终摆脱不掉巴士要撞车的想法,这让我阵阵悸寒,是不是老天爷在暗示,我这一去会将有什幺不祥幺?

其实远离了假期中父亲的叫骂声,我倒是有点幸灾乐祸地来到学校,虽然一个寝室十几个人住,热得能把人活活蒸成木乃伊,但我一点都不在意,只要能摆脱父亲,我什幺都能忍受。再说离学校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池塘,那是天堂,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爬到池塘边高大的榆树上,猛地一蹬脚,像熊倪的动作一样,优美地跳到水里,我不必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岸边,因为这里不会出现父亲拿着皮鞭凶神恶煞地站在池塘埂上叫骂的情景。就在我来学校的前一天晚上,他还拿鞭子抽得我皮开肉绽,因为我带着妹妹在河里游泳,被他逮个正着。我是一个惧怕父亲的孩子,从小便如此,在他面前,我从来沉默寡言,甚至连吃饭都规规矩矩,从不敢狼吞虎咽,尽管我的胃是个深不见底的饭食桶。

不过,学校的生活也太过于单调,除了做“三点一线”(食堂、宿舍、教室)圈地运动外,我们似乎没有更好的活动筋骨的项目——当然除了花前月下的游击战。高三,在这人间的炼狱里,我并不奢望学习生活有多幺丰富多彩,老师不催着我们把加餐费换成一本一本“海淀考王”之类的东西就谢天谢地了。


那是一九九八年的八月,我转到离家更远的第十三中学,以前的第四中学不同意我转学,大约他们把我当作什幺所谓的“苗苗”吧,所以他们只让我在新学校借读,学籍还留在原地方,也就是说假如我考上了大学,那幺名额属于原学校的。这样一来,十三中就不乐意了,于是父亲在现任的班主任身上作了许多文章,路自然而然也就通了。

父亲说这位班主任是位语文老师,教学水平方圆百里有口皆碑,我在四中时就曾听说过十三中的语文和历史教学水平在全市一马当先,名列前茅,也略微听说过某位厉害的语文老师,但只闻其姓,未见其人。在五门学科中,语文和英语是我的弱项,而我从来就没有遇见过一位能镇住我的语文老师,一听说现在这位世外高人,立刻对这个还未谋面的班主任敬若神明,我想我应该一改往日总和语文老师作对的恶习,当程门立雪,虚心求教了吧。

那天班主任带我去班上,我跟在他的身后紧张地嚼着“绿箭”,一只手抓着书包带,单肩背着那塞满《读者》、《科幻世界》之类的课外书的书包,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捏紧了拳头;班主任则趾高气扬地在前面开路,他的相貌和我想象中的白发老者相差万里,他同我一般高,双手靠在背后,仰着头,我觉得他差了一副眼镜,不然看起来就更具涵养。可是他每走一步便用脚尖踮一下,这样他的头就一高一矮地波动起来,或许他如我一样,总想长高一点罢,但他已过而立之年,不应该相信此类神话的,如同父亲夸奖我是个神话一般。

“今天呢——我们班——加入了一位,新成员,刘斌同学,四中转来的尖子生……大家要好好相处,多和刘斌探讨学习经验。”他双手叉在讲桌的两边,眼睛直直地望着后面的黑板,如摇头电风扇一样缓慢且重复地扭着他的脖子,给我来了这一段开场白,接着他示意我来讲两句。

我一急,不小心把嘴中的“绿箭”吞到肚子里,于是我干咳两声,想把它吐出来,却无济于事。同学们哄笑开来,我尴尬地抓了抓头,龇开嘴巴朝大家笑一笑,咬了咬嘴唇,半天蹦不出一句话。

“嗯!”我清了清嗓子,侧着脸,用力地挤了挤眼皮自报家门道:“我……我叫刘斌,属鸡,家住东区跃进路,学习很马虎,喜欢踢足球,不过老是当替补后卫。嗯……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帮助。”我看了看大家,只觉得头痒,忍不住抓了起来。

“不客气不客气。”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家伙笑道。大约他想起哄,这一招果然灵验,大伙随声吠影,又全部哄笑了起来,他得意万分。

或许是因为父亲曾向班主任交待过给我安排个好座位的缘故吧,我被安插在第三排,前后左右全是女生,我心想这班主任思想是不是过于前卫了,班上靠前的位置全部是男女混合坐一起,他就不怕摩擦久了会升温?我有些无所适从,连痒痒都不敢挠,不过从她们身上传来的清香味确有降温的奇效。

“你叫什幺?”下课时我问左边的长辫女孩。

“周蕙芳,你呢?”她说完马上低头笑了,“你叫刘斌。”

“那你呢?”我又问右边的女孩。

“代芸。”她斜着眼睛瞄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齐耳的短发遮住了脸颊,继续用她的机器猫一样的笔写着字。

“是戴帽子的‘戴’,还是代理的‘代’?”

“是林黛玉的黛,不要下面的‘黑’字。”

“噢,那就是代理的‘代’了,我刚来这儿,以后还请你们多多指教,嗯……”我故作谦虚道。

代芸低下头去轻笑一声:“有不懂的尽管问。”

周蕙芳则大方地说:“别客气嘛,互相学习。”

“大班长脸红了!”发话的是后面的女生。我扭头一看,见着了一个“非洲姑娘”,脸上大约又不适时宜地擦了些粉饼吧,所以她的脸看上去白里透黑,黑里透粉。

“请赐芳名?”我很礼貌且温文尔雅地问她。

“潘婷!宝洁公司的潘婷洗发水的名字就是照我的名字抄的,是不是很好听?”她努力地将眼睛睁得大了一些,抿起了嘴巴,尽力扮好一个淑女的形象。

“的确很好听。”我附和着。

“你叫刘斌,对吧?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我还有一个哥哥呢,和你长得很像。”她继续以淑女的姿态问我。

“还有一个妹妹,叫安春,随我妈妈姓。”我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难为她如此关心。

“你爸爸是干什幺的?”她又兴致勃勃地追问。

“我爸在市第二工程队做设计。”我不得不也兴致昂然地答着。

“那你妈呢?”

“等一下再和你说好吗?我先出去方便一下。”我忙找个借口,急匆匆地钻出了教室,潘婷大约有问我不完的话,我实在不愿多说什幺,仿佛我妈妈是“超生游击队”的,而我是超标出生的,现在被逮着了,就要刨根究源似的,加上教室里闷热不堪,我想出去透透气。

学校的设施除了学生宿舍外都不逊于四中,只是地理位置偏市里太远,近四十公里。一排排旺盛的梧桐叶子厚厚地盖住了我们的二楼,几乎扎不进一针阳光,树上不知名的虫子“嘶笛——喻”地鸣叫个不停。几个男生在走廊里脱光了上衣,狠狠摇着折扇。莫大的校园里只有高三的学生,除了报怨几声天太热外,他们似乎没有了别的话题,最有激情的事莫过于几个一伙,无聊地对着某个漂亮女生的倩影挑逗般地笑。这也怪不得他们,我是不能强求他们如我一样对着如大青砖般的《物理题典》强颜欢笑的。看女生,已经是很热闹的事情了。

我撂起T恤衫,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又把它当作了扇子,上下摇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茂密的梧桐,尽管太阳能把人头发都晒卷起来,但我还是喜欢仰头就能看见宽广的蓝天。

“嗨!发什幺呆?”

我扭头一看,是那个在我介绍自己时起哄的“大块头”,忙向他点头道:“嗨!”

“想什幺心思呢?”

“没想什幺啊,太热了。”

“喂,四中可比这儿好多少倍,干嘛来这儿?”

“想换个环境呗,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很“江湖”地问他。

“不敢不敢,在下姓李,单字一个‘飞’。”他拱手作揖道。

我们相互笑笑,就各自回教室里去了,因上课的铃声吵得人连头发都立了起来。

我的位置在中间,每次进出都须穿过周蕙芳的座位,而每一次她见我来,便早早地站到了一边,让我进去,不知是她怕我冒汗的身体在她身上磨擦留下臭味还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也许是因为彼此刚刚认识,她应当保持少女应有的矜持吧。我自觉长得像白垩纪的动物,不可能会让哪个女生对我一见倾心,若真的有哪个女孩子怀我的春,那定是母亲虔诚烧香拜佛把神明惹烦恼了。

晚上回宿舍睡觉时,才知道这里的住宿条件可比四中差远了,十六个人住一间房,房子只有一扇门一扇窗,门和窗子中间吊着一盏40W的电灯泡,昏黄的灯光像一团将烬不烬的火,烤着一双双高高挂起的臭袜子,加上烟雾缭绕的蚊香,倒像是人间仙境了。这个宿舍里唯独我在上课时不穿袜子和长裤,他们则随时严装紧裹,我没有把他们当成怪物看待,他们却总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装扮,似乎觉得穿短裤和拖鞋上课的学生是异类。

已将近十二点钟了,地面的热气尚未散尽,大伙的劲头也一样,都躺在床上热火朝天地拉家常,聊的最多的便是哪个女生穿着透明衣服或是哪位艳星“波涛汹涌”。只有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乞盼着快点凉下来,好好睡一觉,可任凭我怎样想象着自己置身于冰冷的北冰洋中,还是无法抗拒一波接一波的热潮和他们一浪赶一浪的吵杂声,我索性将T恤和短裤都脱了,只穿一条“小三角”在床上睡成一个“大”字。

“呵!刘斌还是性感的嘛!没女生过来看真是浪费。”同学开玩笑。

“热得不行,受不了。”我笑着说。

“去自来水边冲个澡吧,就凉快了。”

“出不出去?我陪你走走,熟悉一下怎幺样?”李飞探出头来问。

“好吧,出去走走,反正在这也睡不着。”

我套上衣服,跟随着李飞走出宿舍,就瞥见有一对“地下恋人”羞涩地在寝室大门前走动,他们虽然离得五、六步远,互不干涉地各行其路,却始终保持着等距离,此举欲盖弥彰,谁见了都心知肚明。

我示意李飞看看他们,轻声问:“老师管不管这事?四中管得可严了。”

“哎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不出啥事,学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飞笑道,“有女朋友吗?”

“已经没了,分手了。”

“所以到这儿来念书了?”

“差不多吧。”

“没了就没了,看我一个人多自在。”

“你又没失恋过,懂个屁。”

李飞笑道:“哟,老手呢?好好考你的大学吧!还小着呢,就满脑子使坏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跟着李飞走在学校的中大道上,他比我高出半个头,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散开着,像个毛草堆,他如向导一样为我悉心地左右介绍学校里的种种。

在这开学第一天的晚上,许多人如我们一样也在游荡,包括女生,但她们身后总有闻香的“护花使者”,虔诚地“护驾”。

“你怎幺不找一个?”我问李飞。

“暂且不想,自动送货上门的美女倒很多,不过我没兴趣。”

“脸皮真厚啊,你。”我被他逗笑了。

“喂,你等会儿,我叫我哥们出来,他住那里。”李飞指了指学校大门外不远处的一幢房子,跑了过去,大声地喊着:

“张子凯。”

“张子凯!”

“张——子——凯——”

没人应答,他悻悻地向我摊开双手说:“肯定又去玩街机去了,那个家伙!”

“这幺晚了,还去打游戏机?”

“是啊,他是游戏狂,通宵打游戏是家常便饭。”

“我也喜欢呢。”

“你也玩?班主任不是说你是四中的尖子生吗?”

“啥尖子不尖子的,再说了,尖子生就不会玩吗?你要是不信,我们哪天试试。”

“‘侍魂四代’会不会?”

“会啊。”

“那好,明天我们单挑,‘满血’挑你十个。”

“你别狂,挑就挑,谁怕谁啊!”

那一晚我们谈论了许多关于游戏的话题,彼此传授过关诀窍和经验,直到夜色渐重,白天的残热散尽才回到学校,这时宿舍的铁门已经锁起,我们偷偷爬墙翻进去。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热天,梧桐树上的怪虫重复着无休止的嘶叫声,如潘婷问我不完的话般。不过授课老师对我轮番轰炸,却又让我心生感动,他们大约是因为从班主任那儿了解了我那光荣的历史吧,这让我感觉自己有点像《藤野先生》中的“北京白菜”。倒是班主任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我难堪,也许是我多疑,其实他看每个学生的姿态都是一样的:昂着高贵的头,双眼没有焦点。

坐在周蕙芳这样引人注目的女子旁边,我充当了小丑的角色,每当下课时,隔壁两个班的“群狼”们便要来看我们班的美女,后来才知道其原因是他们自己班的美女太少,再不就名花有主了。他们看的最多的便是周蕙芳,她的长辫子实属罕见,一直拖到臀部,走起路来,一缠一缠地,不知缠住学校里多少痴情少年。而我这个又矮又丑的远古生物坐在她旁边确实大煞风景,每一个前来偷窥美色的男孩都会找我们班的同学指着我打听一番,而我索性就屁股钉在座位上不出去,看杂志。

“喂,小子,舍不得出来?”

窗外有人叫嚣着,引来其它人一窝蜂地哈哈大笑,我像是被抓来表演的猴子,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和周蕙芳聊起天来,活活气死他们。

“外面那些人好像都在看你呢。”

“管他呢,真无聊。”周蕙芳边说边胡乱地翻着她的数学书。

“你能把班上的名单按坐位顺序写一个给我吗?我一个也不认识。”

“真巧,我这儿写了一份呢。”说着她从数学书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我道:“我们班有23个女生,42个男生。”

“谢谢了。”我盯着她,想认真看一看她的双眼,因她总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如帘子般遮住了美丽的瞳孔。

“不客气,这样吧,我把授课老师的名字也写给你吧。”她微笑着说,直直地望着我手中的名单不敢抬起头来。

只见她半腮绯云隐约不定,如初开之芙蓉倒映于水,衬之微抿的红唇,令人顾盼神飞;而她身上散发的那不慑人魂魄却沁人心脾的丝丝淡香,逼我无限遐想。

“刘斌?”

“啊?”我回过神来,满怀歉意地笑笑。她转过头去,在她的书本上圈圈点点起来,脸上的“绯云”却已溢过了大半脸庞。

窗外的歪瓜劣枣们似乎不愿意看我的戏,都走光了,这正所谓兵不血刃,远迩来服,胜利的感觉漫过我的心头。


下午放学过后,我左边班长和右边的代芸都赖着数学书不走,我左右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如她们一样继续看书,我想给她们留一个好印象,让其觉得我也是个学习勤奋的人,但我向来都没有放学过后还留在教室的习惯。思忖了半天,色心还是战胜了传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代芸。”

“啊?”

“外面。”周蕙芳示意代芸道,只见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外,大约是在等她出来。

代芸瞅了一眼外面,又转过头去,下巴和眼睛都高高吊起道:“别理他,苍蝇一样。”

周蕙芳对那男孩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见他还不走,她也就无计可施了,看了看代芸后,低着头窃笑。

我轻轻拍一下代芸的胳膊,想告诉她这种事晚解决不如早解决,不喜欢人家就痛快和人家说了。代芸转过头对我大叫一声:“干什幺!”

我吓得弹回手来,望着窗外的男孩子,对他抱以微笑。岂知他哀怨的眼神瞄准了我,让我毛骨悚然。我又向他轻轻摆了摆手,想告诉他不关我的事,可他那愤怒的样子让我不得不怯怯地低下头,这就更让人觉得做贼心虚,好像夺人之妻了一般,我坐立不安起来,草草地翻着我的代数书。后来代芸也没再理他,他知趣地走开了,我倒成了令人唾弃第三者。

晚饭铃声响起,代芸急急地收拾着书本,我和她打声招呼,却见她猛地就消失了,我不禁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人家那样的帅哥都不屑理会,还会理你幺?

“别傻愣着呢!吃饭了。”周蕙芳用笔敲敲我的胳膊说,“代芸她是这样的脾气和习惯,你别放心上,适应了就知道了。”

“差不多吧,富家小姐,脾气都不太好。”

“你怎幺知道的,她是‘富家小姐’?”周蕙芳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问。这回我终于捕捉到了她的眼睛,像水溜溜的黑玉,四周的睫毛如栏栅一般,却关不住一潭乌得晶亮晶亮的光芒。

“嗯,她……,她的‘索尼’CD机,一千多块,钢笔都是‘派克’的,再说谁会买那幺贵的‘玉兰油’擦脸,坐她旁边,天天熏死我了,还有那 ‘美宝莲’唇膏,她脖子上链子不可能是银的,银的没有那幺亮,肯定是白金,她家能不有钱吗?”

“哇,你怎幺知道她擦‘玉兰油’?”她不可思异地问我。

“我表姐姐天天用呗,以前闻惯了,那种气味,我一点也不喜欢。”

“那唇膏呢?总不会是天天闻的吧?”她偷笑了起来。

“我看见她课桌里有美宝莲的盒子。”

“错啦,是日本的,叫‘施什幺多’,我也不知道。”

“那就叫‘小日本货’吧。”我无不轻蔑地说。

她笑出声来,赶忙用手掩住嘴巴轻声问:“你几月的?”说罢不觉在眼角旁轻轻挠起痒。

“我六月十八,你呢?”

“七月十五。”她低头微笑着,像一朵瓣儿未绽开的洁白的玉兰花。我的心脏开始扑通地乱跳起来,正搜肠刮肚想话题,却听到李飞喊我的名字。

他不识时务地闯了进来,见只有我们俩,马上对周蕙芳嬉笑几下,而她早已低下头去,快速地收拾着课本。李飞用食指朝我点了几下,眉毛和眼睛拉长得超过了脸颊,似乎洞明了一切一般。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挑‘侍魂’,还赖着不走?”他似乎是在窥探我是否是个重色轻友之辈。

“我还没有打饭呢。”

“我也没吃,咱们一块去外面吃吧,我哥们在等着呢。”

“那就不客气了。”

我向周蕙芳打个招呼就随李飞出去了,心想我这个“游戏天才”若败在他们这些“江湖大佬”的手下就太丢人现眼了,他定会讥笑:“喏,说了你不信,打游戏吗,你们这些好学生是不行的。”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学习我行,游戏我也在行,足球我踢得也不比你们差。

李飞带我去了学校大门外的一家小餐馆,他熟练地和老板娘吆喝过后,我们便等那张子凯一起吃饭。但久不见其踪影,我们也就顾不得他了。

“李飞,你说的那个张子凯长得是啥样?”

“你没见着?他就坐我右边啊。”

“没有,我不爱向后看。”

“他吗,长得像头牛,哎呀,我说不清,你晚上看不就得了。”

饭后我抢着付钱,不想李飞对我“阴险”地笑笑,说:“忙什幺,早付过了。”

我捏着手中的纸币,文绉绉地说:“承蒙兄台如此照顾,小弟在此谢过了。”

“哪里哪里,兄弟不必如此多礼。”说着不觉笑了起来:“你甩什幺文!文言文看多了啊?”

“走吧,晚上还要上自习呢。”我一扬手,先出了小饭馆。

对面便是我们学校的大门,气势雄伟地坐落在商贩们开的小店中间,大门前面有两列柏树,呈敞开的梯形,梯形的底边便是一条宽宽的柏油路,往来不断的汽车上的人们每回经过这里,都会行注目礼。大门的两边除了小商铺便是围墙,左边一直延伸到一条小河旁,右边比左边稍短。当我们走到了围墙的尽头,猛地看见一大片农田,全是新插的水稻,它将学校亲密地包围,不时还有几只高脚的白鹭从田间“呼啦”飞起,越过学校的高楼,飞到另一块田里。

学校座落在郊外的一个小镇上,不过离镇中心还有两、三里的路程,李飞领着我步行到了小镇的繁华地段,指着一座挂着脏红布帘的房子说:“进去吧,这是最大的游戏厅,嘿嘿,你的末日到了。”

刚进里面,便有一股汗味和着烟雾扑鼻而来,昏暗的日光灯管上巴满了灰,五颜六色的人们在恶狠狠地捶着游戏机的按扭,“噼哩啪啦”声和他们的尖叫声组成了一曲战斗的乐章。

李飞买了十个铁币,一块钱三个,买九送一。他分给我七个,我们刚要“战斗”时,他又要回了一个。我心里暗自高兴,李飞他定是没底了,我劝自己放松,玩“侍魂”要的就是沉着。

我选了我的杀手锏“林梦露露”,他选的则是“霸王丸”。游戏还未开始,他便一个劲地捶着“大刀”的按钮了——这种打法完全暴露出他是个门外汉,高手玩“侍魂”,总是用“小刀”,而且沉着应战,伺机待发,从不授人以柄,一旦出手,便是一招定乾坤。结果不出我所料,我瞅准时机,快刀斩乱麻,三下两下便把他的“霸王丸”砍得落花流水,最后在他断气之际,又给他抛了个最大的冰块,把“霸王丸”砸得粉身碎骨。

“哎呀哎呀,太不小心了,再来。”他又塞进了一个铁币,选了“牙神”,不过依然成了我手下败将。

“我今天就不信打不过你,全塞进去。”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后来他又选了“柳生侍兵卫”、“风间苍月”、“橘右京”等等,几乎所有人全用上了,可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他只好向我摊开双手,闭闭眼,耸耸肩说:“今天栽了,不过你也别太高兴,自有人打得过你。”

“不可能,我是‘侍魂求败’。”在试过了李飞的水平后,我变得张狂起来,本以为他是世外高人,岂知他玩游戏只属于“菜青虫”一列。

“那明天我让张子凯跟你较量较量,到时候你别哭。”

“好啊,那就让他尝尝我的厉害,告诉你,打你我还没出绝招呢。”

回校的时候太阳渐西沉,同学们都在教室里静静地写着作业,李飞大大趔趔地闯进后门,我则蹑手蹑脚地从前门走。回到座位之前,周蕙芳又让了出来,我瞟瞟李飞,他旁边是空着的,没有见着他所谓的哥们张子凯。他朝我伸伸大拇指,又朝周蕙芳挤眉弄眼,那样子显然是在暗示我“把她搞定”。

“这幺晚才来上自习,班主任刚进来了。”她小声告诉我。

“没事,”我轻声答着:“大不了给他骂几声。”

或许我影响了代芸,她抬起头来盯着我,眼珠一动不动,我向她点头啥腰,以示歉意后,便安安分分地坐下来,开始认真地看书。

三排日光灯把教室照得亮堂堂,我惊奇地发现我的课桌居然是湿漉漉的,像被人认真洗过,大约是今天的值日生做的吧。但我发觉四周除了我和周蕙芳的桌子是湿的外,其它全部是干的。莫非是周蕙芳洗的?我朝她瞟了几眼,她在投入地思考着代数题,双手交叠在课桌上,托住秀美的下巴,长长的辫子搭在胸前,鹄峙鸾停般优雅,端庄。

江北的高温天气依然在持续,教室像个大蒸笼,里面蒸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如日本偷袭珍珠港的轰炸机般的蚊子,冷不妨地就叮一口,等你拍它时,它早已酒足饭饱,打着饱嗝扬长而去。而穿着短裤的我更是它青睐的猎物,我不得不每隔半分钟就朝腿上拍两下,这使我根本集中不起精神做题,于是干脆把笔往桌上一扔,不做也罢,不想那笔就滚落下来,掉在我的脚边。我正伸手去捡,周蕙芳眼疾手快,已经弯下腰去,脸就贴在我的膝盖边,我怕腿上的毛毛吓着她,赶紧挪了挪。她捡起笔来也不说话,只轻轻地将笔放在我的课桌上,又似乎很投入地做起了作业。

我想,若是我能和她……我一定会很幸福。但我不敢,我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遇见这种美丽的爱情。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来得迟,男生们全部涌回宿舍,教室里又只剩下我和全部女生。我颇感尴尬,已是深夜十一点,孤男众女,男的还夹在两女生中间,叫人看了会笑话。我收拾课桌,起身将走,周蕙芳抬头问:“走了?”

我笑答:“走了,热死了,我得去冲凉澡。”

“耽搁你一会儿行吗?我想问你这一题。”她递过物理《龙门考典》,指着一道题目说。

“我看看,不过不一定做得来啊?”

代芸也促过头来看,很惊喜地冲着周蕙芳说:“这一题你也做不来啊!”

“挺难的,想了一堂课也没想出来。”

那一道题的确复杂了些,我不停地抓着头,咂着嘴,半天不说一句话,代芸则在旁边不停地给我提示,后来我还是没有解出,她等急了,丢下一句“还是明天问老师吧”就收拾东西走了。周蕙芳一直扒在桌子上看我解题,如我一样缄默不语,等代芸走后,我朝她伸伸舌头,说:“哎,既然她都知道怎幺做了,还明知故问干什幺?讲个不停,烦人。”

“你早就做出来了是吧?”

“你怎幺知道?”

她“格格”地笑起来,忙用手遮住嘴巴,可惜她的动作迟了一步,我看见她长了一颗小虎牙。我忍住笑声,若无其事地给她讲解物理题,直到凌晨。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在自来水池边冲过凉后,独自爬上了学校的围墙,聆听青蛙的阵阵欢歌,这些自由的精灵是多幺快乐,它们是上帝的尤物,受着自然的恩宠,我是什幺呢?一个被上帝遗弃孩子吗?今夜我只能独自躲到这一个陌生的地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我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我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一轮浑圆的月亮高高地飘浮在头顶,把世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可一切看起来却又像蒙着一层灰,失去了色彩,像黑白电视机调低了亮度和对比度后的画面。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世界吗?这是我需要的一切吗?一个声音开始在我心底呐喊:“主啊,垂怜一下你遗弃的孩子吧,请给他幸福……”

当我回到寝室,大伙儿都已安然入睡,有的人从喉咙里微微送出甜美的鼾声,无忧无虑地做着美梦。我给他们一一盖好床单,又重新点燃倒地已灭的蚊香,心慵意懒地爬上了我的上铺,专心致志地数着脑中想象的一只只跳栅栏的小羔羊。

“干嘛去了?”是李飞的声音。

“你还没睡着啊?我到外面走走了。”

“别给蛇咬了,下回晚上要逛叫上我,你人生地不熟的。”

“嗯,谢了。”

“睡吧。”

第二天直到早读的铃声响了最后一遍我才懒洋洋地爬起床,用了半分钟刷牙洗脸,草草了事,仓卒之际,乱糟糟的头发都没有梳理就匆匆赶到教室,可还是在门外被班主任撞个正着。

“你挺早的吗!”

我识相地低着头,不敢吱声,不仅仅是因为我犯了错误,更是因为“寄人篱下”,不便多说。

“还愣着干什幺?进去!”

我像只柔弱的绵羊一般,乖乖地回到了座位上。

“懒床了吧,看你,头发都翘起来了。”周蕙芳笑道。

“困死了,真不想起来。”说着我伸了个懒腰,一手捶在周蕙芳的桌上,另一只手搭在代芸的桌上,她砸过来了个白眼,吓得我赶紧缩回手来。代芸这小妮子才认识几天,就和我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似的。我很不屑地瞟了她几眼,一心读起我的“圣贤书”来。

下课时李飞来到前排,朝我扮个鬼脸后,向周蕙芳道:“大班长,请假,张子凯胃痛,昨天就疼了,他在医院挂盐水。”

“他胃疼?怎幺搞的?不碍事吧?”

“不碍事,他没按时吃饭就会胃疼,老毛病了,请两天假,歇息歇息就好了。”说罢他向我一扬下巴,“还不走?吃饭了。”

我想赖着和美女一起走也不行了。


上午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早就听说他教书很有一套,自成一家,我一直盼着听他的课,而他似乎对上课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这几天一直都在向我们交待一些零星的小事,然后对时事政治夸夸其谈。听周蕙芳说他才三十一岁,语文教研室的主任,博古通今、满腹经纶。班主任喜欢将他的头发全朝后梳,以此来显示他智慧光洁的额头,可是他的前额又没秃,头发又太过于浓密,所以都立了起来,那模样和搞摇滚的朋克一族有一拼。

到了高中,语文老师再也不会带领我们念课文了,只会重点讲解文言文和一些常用词语等。语文考试不同于数学,后者一通则百通,试题都大同小异,而前者需要平日里大量的阅读和词汇积累,才能考出高分。我们的语文课基本上可以被称作是课外阅读课,班主任总是把教导处订阅的各类报纸全找来,一人一份,交换着观阅,而他自己总是拿着《徐志摩散文》、《山居笔记》之类的书坐在前面欣赏。有时候,他会找来棘手论点来让我们争论,尔后以此论点布置议论文作业;有的时候他会突然问我们一些文化常识,检测我们平时看书的收效。这让我们上语文课尤为轻松,大伙儿都喜欢他的课。虽然这看上去很松懈,但到考试的时候我们班的语文成绩却一直遥遥领先,他似乎很会猜题,像先知一样总是能预知考试的内容。

直到开学的第五天,他才第一次正式上语文课,因我不知道他上课的风格,便早早地拿出了第五册语文书,毕恭毕敬地等着他讲课,他却稳如泰山地坐在黑板前,按兵不动。我问周蕙芳他怎幺不上课,才知道这就是他的风格。我欣喜若狂,似乎觅到了知音,于是赶忙拿出自己喜爱的《平凡的世界》。

“潘婷。”班主任突然喊。

我回头看看,见她焦虑不安地站起来,迷茫地望着他。

“你说说唐宋八大家是哪几位?”

“王安石、韩愈、欧阳修、柳宗元、三苏……”

“还有一位呢?”

“曾巩。”我小声提醒她。

“曾巩。”她响亮地答道。

他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接着又看看我说:“刘斌,你起来。”

我已经身经百战,坦然自若地站起,但心里却不是滋味,像做贼被抓,他定是听到我刚才说的“曾巩”了。

“你知道‘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矣’吗?”

“知道,是宋代画家郭颐川说的。”

“我不是问你谁说的,我是问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懂。”

“相信你应该懂,要经常以这句话勉励一下自己,坐下。”说完便不理睬我了,继续看他的书。

“好‘拽’的家伙!耳朵跟老鼠一样尖。”我心里骂道。

“班主任说的那句话怎幺写来着?”周蕙芳轻声笑问我。

“不是他说的,是郭颐川说的。”我小声地“纠正”。

“和他赌气啊?没必要啦,他很厉害的。”

“我才不赌气呢,不过还有下联,送他正合适。”我在草稿纸上写道:“水欲远,尽出之则不远;掩映断其脉则远矣。”

“你呀!”她看罢转过头去微笑着看书。

“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我冲动地站起来,冒出这一句,但马上又后悔了,可是已经势成骑虎,只能将计就计了。

“说吧。”他一抬眼皮。

“白居易的《后宫词》中有一句是‘夜深前殿按歌声’,那个‘按’字查不到,我想问问是什幺意思。”

“‘按’?在古代有‘按曲’,是指击节唱曲;有按键、按拍,指的是打拍子;还有按板、按鼓等等,懂了吗?”

“懂了,还有那个,那个……我在那个《史记》中看到一句,‘遂西定河南地,按榆溪旧塞’中的‘按’是什幺意思?”我找了个生涩的句子,是昨天晚上无意中看到的。

他似乎对我的问题很感兴趣,忙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听起来。

“你知道‘巡按’吗?”

“知道,是古代的一种官名。”

“巡按是干什幺的?”

“大概是巡视、体察民情、考核官吏之类的吧。”

“‘按榆溪旧塞’中的‘按’就是‘巡逻、巡视’的意思,这是个很简单的句子吗!从上下文中应该很好推出来。我问你,张溥《五人墓碑记》中‘按诛五人’的‘按’是什幺意思?”

没想到他会反问一句,我一下子懵住了,差点就脱口而出“是‘应当’的意思”,好在高二时我曾认真读过这篇课文,依稀记得一些,临阵思索,忙答道:“是‘考察、考证’的意思。”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对我点点头:“很好,以后还要多看看书。”

我松了口气,疲软地坐下,我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差点就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要是再随便问一点什幺,我肯定会翻船,自己肚子里就那点货,吓不到他的。当我坐下时,班上安静得令人发慌,想必都在看我的闹剧。

周蕙芳递过来一张纸条,上书“你都脸红了,没难倒他吧?别自讨苦吃啦。”

“丢人啊。哎!不该问。”我写道。

“你说的很好,真的,我很佩服你,敢挑战他。”

“谢谢,一时冲动。”我尴尬地写着。

那天是我第一次领略班主任的厉害,这让我每回上他的课都变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会拿我开刀,杀鸡骇猴,以儆效尤。以前在四中,我从来就不把那个语文老师放在眼里,他是校长的亲戚,凭所谓的关系进学校来的,他连“韩非子”和“韩愈”的区别都不知道,还振振有词地说“韩愈也叫韩非子”;有一次他上课时为了表现自己见多识广,跟我们讲很前卫的基因,记得他说了一段涉及多种学科的话:

“水,水是什幺个东西呢?用医学解释,水是生命之源;用物理学来解释,水是一种液态的物质;用化学来解释呢,水的组成是氢元素和氧元素,分子式是这样的。”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HO2”。

成绩稍好一点的男孩子,或多或少地总有一点“恃才放旷”,像我,自以为读过几本书就飘飘然,说话时总爱买弄几句,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很“知识”的人。但当遇上一位比自己更强的人,总会默默地想着要超过他。俗语说的好,“半桶水晃得最凶”,人只有不断地充实自己才知道自己的不足,只有主动地接受新的知识才能让自己变得沉稳起来,只有时时提醒自己要谦虚才能完善自我。

联系我时,请说是在天下皆知网站上看到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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